第一百一十五章我不干净了
周宓走在李粟后头，笑道：“我觉得这个卫郎君，长相挺好看的。”
李粟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周宓又道：“不过比起殿下还是略逊色了些。”
李粟道：“那叫逊色许多。”
卫格算什么，岂能和他相提并论。
周宓道：“不过我看了一圈，卫郎君确实是今日所有人里最好看的。”
李粟道：“有我好看吗？”
“那是没有的。”周宓拉着李粟的手道。
“那你怎么上去给他斟酒？”李粟不满道。
周宓道：“我毕竟穿着内侍的衣服，他醉酒，将我错认成随园的侍从，也不奇怪，不过给他倒杯酒而已，何况这酒也不是叫他白白喝的。”
周宓今日扛着不去自然可以，但难免要有人说李粟带出去的侍从嚣张跋扈，连给本朝学子倒一杯酒都不肯。
不是周宓小题大做，实在是她最近才明白，天家的事情，没有小事，但凡不够谨慎，那都是要出问题的。
周宓今日身为东宫的内侍，给举人倒酒，并未失了身份，反倒对李粟有利。
只不过要是传过去这内侍是皇长孙的妻子，那就不好说了。
李粟道：“这等人，你不必理会就是。”
他昨晚儿就跟周宓说今天是来拉拢人的，周宓肯定放在心上了。buhe.org 非凡小说网
“你又没有听说过此人，万一这只是个狂人，根本没有学问呢。”李粟道。
周宓想了想，说道：“大凡有本事的人，都不是很谦虚，譬如殿下。”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李粟有本事，又像是在骂李粟不够谦虚。
李粟瞧着她笑了出来：“说话的本事见长了。”
“多亏先生教导有方，学生不过寸许长进罢了。”周宓回答。
李粟觉得“先生”这两个字不错，似笑非笑地说道：“先生以后能够教导你的，还多着呢，你可以慢慢学。”
周宓道：“学生受教了。”
说罢，周宓便笑起来。
李粟将她的手握紧，心想日后就该哭了。
说起来李粟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见过周宓哭几回。
周宓不知道李粟在想什么，随口问起其他事情来。
周放正看着卫格：“酒醒了没有？”
李粟走了，但周放得留下。
卫格没说话，他直觉自己今日可能使唤错人了。
王东山拱手：“这位郎君，不知斟酒的那位是？”
周放笑了笑，回道：“我妹妹，姓周，可有耳闻？”
王东山扶住了柱子，长叹一声。
要完了，今天他俩一起完了。
他对不起卫先生，他没有照顾好卫格，今日可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啊。
卫格扶额，喃喃说道：“我就说那男孩子怎么眉清目秀的。”
原来是个女子啊。
卫格身边几个小童都是生得极好看的，不是他有什么癖好，只是瞧着好看的人，心情格外好些，便能够写出好文章来。
没想到今天因为这个毛病，栽了个大跟头，真是失算了。
周放道：“阁下既然喝了我妹妹倒的酒，许诺明年春闱能够高中，就好生记着，切勿毁诺，不然令众人耻笑。”
王东山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周兄请安心，我这弟弟，榜首是没问题的。”
周放闻言，拍了拍卫格的肩膀，这才离开。
沈栖走在旁边，道：“不会对三妹妹的名声有损吧。”
周放道：“有损什么，此人十五岁中举，当年春闱，都说他是少年天才，可惜摔断了手臂。”
“如今三妹妹倒一杯酒，能叫他和我们牵扯上，这是好事。”
至于名声，都是不要紧的，这玩意儿，要丢的时候容易，要挣回来的时候也容易。
卫格想起那是东宫的皇长孙妃，就恨不得回去将那会儿的自己给打醒了。
他是要做一代名臣的人，哪个名臣出场就是皇家的走狗啊。
没有，走狗都是要留骂名的！
走狗都要要被狠狠唾骂的！
卫格又悔又恨，觉得自己官场之路一开局就是绝路。
但这绝路他已经走上去了，还不能反悔。
若是反悔，他连绝路都没得走了。
卫格几乎要哭出来，拉着王东山的袖子，哽咽道：“王兄，王兄，日后青史留名，那些人要怎么写我，要说我是李家的走狗吗？”
王东山心想就你这个态度，还青史留名，你不如现在找根绳子吊死，更有气节。
但自己视他为亲弟弟，王东山还是要他好好活着的，安慰道：“没事，不要紧的，你明年春闱高中，你就算泰丰十一年的状元郎，青史有名，也是从此开始。”
卫格哽咽了一声：“喝酒，误事，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
王东山觉得不喝酒这是好事儿，道：“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大家都在鉴赏你的视作呢，随园主人也在等你，咱们过去吧。”
卫格扶着王东山的手站起来，走路都不稳了。
今天来的时候，他还是干干净净的未来栋梁，这会儿，他已经不干净了！
卫格长叹一声，这真是造化弄人啊！
王东山也不知道这弟弟脑袋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东西，也跟着叹了口气。
以后有了儿子，一定要好好管教，万一像他这个卫贤弟，那完了。
他也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卫格的诗词，自然是很受众人追捧的，狠狠得了一波赞誉。
而他今日让东宫内侍给他斟酒一事，也没人说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有本事，别说东宫的内侍了，你连皇帝的内侍都能够指派。
卫格不仅没有被嘲笑，更是赢得了众人的羡慕。
卫格心里苦，若真的只是内侍就算了。
但那是皇长孙妃啊，这根本不一样。
他为了这杯酒，清白没不说，后半辈子也没了。
卫格险些抽泣出声，赶紧用袖子挡住，默默垂下两行清泪来，像个即将被逼良为娼的大家闺秀。
宋芾就在旁边，对好友道：“他哭什么，大男人爱哭不像话，长得也太好看了些，跟个娘们似的，我妹妹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好友道：“那你看旁边那位，姓王名东山，今年十二有二，家里父母双亡，只有一位老祖母，他拉扯着几个弟弟妹妹长大，得了卫家照拂，学问没有落下，明年中个二甲进士没有问题。”
宋芾道：“这个还不错。”
他今天身负重任，是来相看妹夫的。
他成不了亲不要紧，弟弟妹妹不能耽误了。
尤其是妹妹，宋芾不想让妹妹嫁入世家大族，他跟着李粟，瞧了太多觉得那些人家不好，不想让妹妹嫁过去受苦。
还是给妹妹找个寒门出身，人品可靠的。
就算以后日子过不下去，要和离，那也容易些。
他记下几个人的名字，准备回去再好好打探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