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扩大清丈

郑和出海回来朝廷也有钱了,不仅铁路的修建加快了进程,就连编撰大典也增加了人手。

粗略估计的话,半年时间都差不多了。

在和老朱吃了顿饭后,朱标和朱允熥也没走。

尽管明日早朝要比平时早起一个时辰往回赶,但为了能陪老朱多坐会也值得了。

次日天还没亮,朱允熥便被叫了起来。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受不了这样的强度,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连续好几日不合一眼都是常有的,不过就是早起了一个时辰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朱允熥洗漱过后,便与朱标一同回宫。

早朝持续多久谁都不知道,大臣间隙上厕所是失礼,而天子看似九五之尊,却也有很多身不由己之处。

若中途打断大臣的侃侃而谈出恭,会被那大臣认为是对他的侮辱。

碰见脾气刚硬之人,以死明志都有可能。

作为皇帝逼死了自己的大臣,光凭这一点是也得被人千古唾弃。

即便没有这个原因,天子如此高高在上之人丢下满朝公卿解决这样污秽的之事也会被定为不雅,从而被言官七嘴八舌弹劾的。

所以,朱允熥自从跟老朱上早朝就从没有提前吃过饭了。

一大碰上早朝从天光蒙蒙亮一直进行到正午太阳当头之际,他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那些上了岁数的大臣还没进午门就不能乘轿了,一路步行过来还要在奉天殿前至少等数炷香才能进入殿中参拜。

之后,不说要保持高度的戒备高速运转脑细胞和自己不相上下之人斗智斗勇外,光是在那儿站那数个时辰就很折磨人了。

朱允熥虽得像那些大臣一样站着参加早朝,但省去这些大臣花在路上的通勤时间,总得来说还算是轻松不少的。

看着有些胡子白花花的大臣站在殿中晕头转向摇摇欲坠,突然觉得这些为官之人还挺可怜的。

数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熬到资历进入庙堂之中,每天还需要绞尽脑汁受这份罪。

在一路胡思乱想之下,很快父子两个便回了宫。

之后,两人各自回去换上朝服,这才像之前那样从乾清宫赶去了奉天殿中。

无论前天晚上去了哪儿,早朝时间可不能差了。

众人行云流水的一顿行礼后,朱标抬抬手把群臣招呼了起来。

接着,就是一日的议事了。

不是特别重大的事情,亦或者不想让人知道的私密之事都通过通政司上了奏章。

剩下的那些,要不就是十万火急以及事关重大的大事,实在等不及走流程或者需要众人一块来商议的才会放到这里来说。

什么标准的放到这儿说,这些人也都不是刚进入官场的小白了,不用别人提醒他们自己就清楚的。

先商议了一些颇重要之事,能马上处置的就在现场办公,先统一各方的意见,选一个能让问题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然后,吩咐有司各衙门照此办理就行了。

今天的问题也不算太多,就在朱标准备宣布散朝之际,文官班列中有人站了出来,道:“陛下,臣要弹劾蜀王。”

蜀王朱椿一个喜欢读书之人,他身上完全没有其他藩王那种的那种心浮气躁冒冒失失。

别看朱椿还是蓝玉女婿,但他和蓝玉可太不一样了。

这次朱椿回来,朱允熥也和他打过交道,挺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且做事也很知道分寸的,要说朱椿是个单纯的读书人也有人相信。

别人不知道,但朱椿在京可很低调,一个从不惹是生非的藩王有什么值得他弹劾的?

朱允熥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他要说啥。

“蜀王到了京师参加了个国子监一个诗会,连续好几天带着这个诗会成员宿醉于花船之上,致使数名国子监学生因夜不归宿的原因被责罚记过。”

“蜀王虽已走了数日之久,但很多国子监学生都还神游在外呢,很多有望科举夺桂的可塑之才的成绩这几日也下滑了很多,国子监的博士们提起此事无不扼腕叹息。”

说着,这人顿了一下,又道:“陛下,若放纵蜀王诱掖后进之行为置之不理的话,也没办法对国子监学生予以训诫,必会致使大明的文风学风出现大面积滑落的。”

朱椿都走了多久了,还把国子监学生无心学业之事归咎于朱椿身上,这放在哪儿都说不过去了。

国子监祭酒状告之后,并没有人再予以支持了。

朱椿在所有藩王中算较为安分了,即便真要弹劾也不能把有限的精力放在这儿。

即便是朱标听了他们的弹劾去责罚朱椿,但也不过只是不痛不痒的几句训诫,对朱椿本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更何况,花船上也有卖艺不卖身的。

很多读书人包了花船沿江而下,不过是为了在船上对诗切戳的。

老朱当了为了多拿些赋税还创办过青楼,虽有官身不得逛窑子的规定,但真有人微服去了往往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再者说,朱椿还是个藩王呢。

唯一的一点就是,国子监学生也跟着去了。

可是腿长在他们身上,这能怪得了朱椿吗?

说朱椿带坏了他们,他们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要是他们不跟着过去,朱椿能打坏了他们吗?

那些藩王大大小小的错误朱标都帮着袒护了,朱椿都够不上错误之事朱标又哪能不管?

“蜀王他哪有那么大能力坏了大明的学风文风,国子监是大明的最高学府,是为大明培养后备人才所用的,学风文风还需卿来负责监管。”

“国子监之事孤都听说了,卿从即日开始就严抓一下,课业少了就加些课业,有了可干的事情学生们自然也就不能胡思乱想了。”

“蜀王已经回了成都,他也影响不了了。”

国子监祭酒他自己的理由本就不牢靠,朱标光明正大维护朱椿也说的过去了。

“没事就退朝吧。”

朱标率先站起,随之起身就走。

要是弹劾别的藩王朱标且得一阵头疼,像朱椿这样基本不犯错之人没啥可担心的了。

不过,朱标不打算放在心上,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想的。

在文官班列之中,一人眼里突然冒出了精光。

此人叫陈瑛。

不久之前刚从北平布政司佥事调上来,现在在都察院做左佥都御史。

一个才被提拔之人,肯定短时间难以融入的。

都察院这活干的本就是得罪人的事情,不管什么时候要弹劾都得先抱了团。

这样将来即便被热报复也能够共同担负,而且人多力量也大,一块弹劾之人多才能壮大声势保证臣成功的几率。

言官虽有闻风奏事逮谁咬谁的资格,但若能真正做到弹劾谁谁倒台之说,那必将能够扬名立万的。

而,读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名了。

只要有了名气,即便是将来不做官了,在乡间也能吃得开的。

只是要想弹劾一个准一个,但必须先得与同僚配合妥当。

可惜,陈瑛刚刚晋升他最缺的就是这。

都察院那些老资格仗着他的辈分,只会让他配合着他来,根本不可能给他独自表现的机会。

像这样一直给别人当枪使用完就扔,那还是才能有他出人头地的机会,他可不想一辈子都蹉跎于左佥都御史的任上。

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他必须得牢牢的抓住。

此人叫陈瑛。

历史上的陈瑛是个很出名的人物。

他在京中当官之际因为与朱棣走的比较近,被一个叫汤宗的家伙报告给了朱允炆。

后来,陈瑛便被发配到了广西。

在朱棣即位之后,他因为这一机缘很快升任成了左都御史,此后很快便成了朱棣扫清功臣宿将的能手了。

盛庸李景隆平安,尤其从南军倒戈过去之人,全都特别恰当适宜的或多或少犯了些错,然后都没用朱棣出手一个个便都全自杀了。

不管怎么说,陈瑛也算人才了。

朱允熥对大明的历史本来就是一知半解,发展到现在又已经完全脱离正常的大事件了。

因而,朱允熥也没再参照他脑袋里本来就没多少的那点历史知识了。

虽说官员任命这样的奏章会送到朱标的案头,而他也随时有资格翻阅这些奏章。

但,他只是觉着时势造英雄,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曾干出过轰轰烈烈功业之人,因为他的出现也泯然于众人变成了一般人了。

就拿铁弦来说,历史上何等威风的一个人,放在现在也就只是有些认死理执拗而已、再联想不到那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形象了。

当然,现在也挺好。

大明有了足够的力量向外释放了出去,不用再消耗于对内靖难当中了。

倘若有自己选择的机会,铁铉应该是也不会用那种决绝的方式成就一个虚名的吧?

一句话朱允熥没特别关注官员升迁的奏章,当然也就不知道有陈瑛一号人已经进了都察院。

当然,即便或许看了他也不会关注。

朱允熥跟着朱标回乾清宫的路上,便愤愤不平地骂道:“国子监那些学生自己不学好还反赖上了别人,这是典型的人不行还怨路不平。”

“他们告其他任何一个王叔都不说了,偏偏非要告十一叔,十一叔那么本分的一个人又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了?”

说起来,国子监那祭酒表面是弹劾朱椿的,或许又有冲他来的意思了。

那家伙反正和朱允熥不对付。

国子监是最高学府不假,不管通过任何渠道进入国子监的便算是一只脚进入了仕途。

每年都有无数监生免于科举被授予了官职,往往这个时候是他最开心的。

自从朱允熥的职大成立一切都变了。

很多国子监学生在黄观的带领之下纷纷改换门庭去了职大,后来更是有人通过新学进入仕途当了官。

加上职大没有什么门槛,且一入学就是太子的门生,职大很快压过了国子监。

这么多年过去了,国子监早就名存实亡。

就连外邦来大明交流的王子都首选去职大,要不是职大不收外邦学生,哪还有国子监简陋的资格。

现在的国子监,除了这些外邦学生之外,大多都是些混喝等死的玩纨绔子弟了。

而朝廷有了官位空缺之际,首选之处也变成了职大,再也不会从国子监派人补上了。

国子监都已经没落了,祭酒自然没办法升迁。

他都已经七十多岁了,再过几年也到了归隐的时候了,这辈子的仕途怕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一路从乡野寒窗苦读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却因为朱允熥一个破职大断送了他仕途,这祭酒多少有些怨气。

这也是为何他尽管知道国子监学风文风如此是因和原因,却也因朱椿因与他的学生有所牵连时非得在早朝上弹劾了。

他也没指望能有什么结果,就是单纯的想要宣泄一下而已。

就他国子监的那些人,即便是没有朱椿他们也没一个能走仕途当官的。

凡是有志于科举之人要不是自己自学的,要不干脆拜到了职大那里了。

反正职大不仅对贫寒子弟免收束修,而且其他学生收的都不是很高的的,就当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温书了。

等到朱允熥的一大堆都说完之后,朱标这才笑呵呵道:“行了吧,你把国子监生源都抢了让人家发泄几句又何妨?”

朱允熥一路走来也不是没人弹劾过他,他要是真的在意这些活都没法活了。

况且,这次弹劾的又不是他,他就更不用在意了。

“别说这些了,先把清丈之事做了。”

朱允熥应下正准备离开,朱标很快又喊住了他,道:“你先等等。”

“在你皇爷爷跟前别瞎说,你铁路修好了还这要带你皇爷爷去北平不成,就你皇爷爷的身体条件能经i得起那么远的颠簸吗?”

朱标关切老朱和老朱疼爱他也差不多,辗转数千里的路程,朱标又怎能放心得了。

当着老朱的面不好说什么,背过了老朱肯定要再斥责的。

他关切老朱并不比朱标少,而且他压根就不是个梦郎之人,若非有那个把握又怎会和老朱去说。

万一到时候不能成行了,那岂不让老朱苦恼吗?

“儿子也考虑了。”

“就像儿子所说的那个情况,等到了清明北平的气候也渐渐的变好。”

“至于路上那就不用担心了,铁路比船还平稳。而且还没有船上那种海风等问题,只要走的慢一下在车上住上几日就到了。”

“大明有今日这种局面皇爷爷殚精竭虑付出了不少,让皇爷爷亲眼看看大明的变化,让皇爷爷知道这一生的辛劳值了也挺好。”

若是有希望能出去的话,朱标当然希望让老朱到处走走。

说到底,朱标担心的还是朱允熥的车。

“放心吧,父亲!”

“火车比汽车稳当多了,让皇爷爷沿途看看大明的风景,也能让皇爷爷放松一下。”

朱允熥既然三番五次保证没问题,朱标也没再担心那些没必要的问题了。

“行了,你忙吧。”

之后的几日,朱允熥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额外增设的清丈班之上了。

这个班开始的时候有好几百人,阶段性淘汰之中只剩下了一百人左右了。

这些人可都是清丈的骨干,他们了解清丈的所有问题。

清丈只要一经开始,只要派遣些助手给他们马上就能全面展开了。

朱允熥每次过来也不怎么露头,只在外面看看他们的课程进行到哪里便悄悄离开。

他们短时间要学会的东西很多,课程本来就已经很紧张了,因为他的出现再走上一顿虚礼可太耽误事儿了。

朱标都在屡次催促清丈事宜了,可见这个事情真的是刻不容缓了。

数日之后,徐汝汇到达。

朱允熥亲自出迎,把他接进了宫。

像徐汝汇这样的人他最需要的就是面子,只有先把面子给足了他,他才能痛痛快快的把事办了是的。

就这种人的性格,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尊卑上下,他要是不舒服了,别人也不能舒服了的。

“徐先生,一路辛苦了。”

朱允熥对徐汝汇一直都是以先生相称的,哪怕后来徐汝汇有了官职,朱允熥也仍还以此相称。

“船上一直都睡觉了,有什么可辛苦的。”

他不就是客气一下,他就不能也客气客气吗?

朱允熥笑了笑,很快道:“父亲知道徐先生今日至京特意空出了时间在等着徐先生,徐先生要不现在就过去吧?”

朱标早就盼望着徐汝汇过来了,为了徐汝汇也可以把别的事情推了啊。

“臣换件衣服吧。”

田丈司虽然新设的衙门,但那也是有印正规衙门,徐汝汇这个田丈司司郎也堂堂正正的正七品,也是有自己的官服。

只不过,徐汝汇从来不穿。

无论是去见官,还是去测量。

“好,那孤等着!”

徐汝汇不管穿寡妇与否至少先得穿的干净一些,至少也算是见君之时的郑重。

就他身上这身不知穿了多长时间了,邹邹巴巴的都快能当抹布使了。

大概一炷香功夫,朱允熥突然瞥见了个绿色衣摆。

大明既然以绯蓝绿做官袍,那寻常的衣服就要避讳这三种颜色。

徐汝汇不穿官服是不在意功名,但他都来见朱标了,总不能专门挑个避讳之色吧?

正想着,朱允熥下意识一抬头。

这家伙还真把官服穿上了啊。

看来他的面子还是比不上朱标的。

“徐先生穿这衣服还挺好看。”

徐汝汇上下打量了一眼,道:“臣出门前带的两身衣服都弄脏了,也只能穿这身出来了。”

不管是真弄脏还是假弄脏,只要有个意思就可以了。

朱允熥也没多问,笑着道:“父亲并不是个刻板之人,对这些虚礼不会过分计较的。”

“徐先生过去之后往日如何现在还如何就行了,在父亲面前也没必要过分拘谨的。”

朱标要看的就是徐汝汇的真实状态,如此才能评价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陛下在民间素有仁义之名,这还是臣第一次这么紧张呢,”

老朱帮朱标积攒了那么多年的名气,又岂能差到哪儿去。

大概是因成长环境的缘故,朱标表面确实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感觉,但即便是如此你也不敢有丝毫造次。

徐汝汇还没见过朱标,等他见了还不知道如何呢。

“先进去吧。”

朱允熥笑了笑,领着徐汝汇进门。

至于到底如何,见了才能知道。

朱允熥准备去接徐汝汇的时候就已经和朱标打过招呼了,不过就是个徐汝汇而已,朱标应早做好准备了。

“父亲。”

朱允熥进去之时,朱标在批奏章。

“徐先生来了。”

听到声音,朱标抬头。

徐汝汇虽说慢了一步,正好在此时拜了下去。

“臣徐汝汇叩见吾皇。”

朱标看了朱允熥一眼,随之端了杯茶走至徐汝汇身边,道:“孤听允熥举荐徐先生还不曾见过呢,徐先生先喝茶。”

一般人对于朱标的茶杯会双手接过的。

但,徐汝汇倒也双手接了,但在接茶的时候他也随之起身站了起来。

若放在别人身上,不说朱标还没让他起来,就是已经送了让他起来的话,在接朱标茶杯的时候也得跪着接的。

从这一点儿上,正好看出了徐汝汇性格。

他给朱标见礼那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但本分之外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一般人突然见到皇帝总会有些紧张,大部分的新科状元在见鹿鸣宴上见到皇帝都会表现失误。

徐汝汇嘴上说着紧张,基本还和平日差不多。

“给徐先生看坐。”

朱标只想看看徐汝汇是否值得重用,他也没有给他什么下马威的心思。

能能用话继续用,不能用一拍两散。

剩下花里胡哨的东西,可真没必要再搞的。

“徐先生,坐!”

朱允熥亲自搬来椅子,放到了徐汝汇的跟前。

徐汝汇连句客气都没有,往前挪了一步坐了下去。

“衡山的清丈已经结束了,徐先生从中都总结出了哪些经验,目前还正于湖广清丈的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问题。”

但凡有了什么变化,朱允熥第一时间都告诉了朱标。

再在这儿问这个问题,这也是考验徐汝汇的另外一个环节了。

看看他肚子里是否真的有墨水,但凡清丈的相关事宜不是经他亲自参与所出,他在回答起这些问题的手就显得像背书一样了。

只要朱标能受了徐汝汇的性格,在这一方面朱允熥那个也不止一次和徐汝汇打过交道,对徐汝汇还是非常信任的。

对于朱标的问题,徐汝汇连停顿都没有,很快对答如流洋洋洒洒给朱标介绍一顿。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