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二场

明月当空,城寨后方。

夜惊堂落脚的房间中,璇玑真人的帷帽,被倒过来放在了桌面上,里面铺着软垫,变成了临时的鸟窝。

鸟鸟歪着脑袋躺在斗笠里,睡到点后,一头翻了起来,左右打量,而后又跳到窗户上,在院落中寻找:

“叽叽?”

只可惜,三个奶娘外加堂堂都不在,院子空落落的没有任何动静。

鸟鸟满眼茫然,又飞到房顶上搜寻,刚看几眼,便发现一行四人,从后面的山野间走了回来。

鸟鸟见此本想过去发几句卖萌,但飞到一半,又发现情况不太对。

城寨后方的山道上,东方离人昂首挺胸走在最前,脸色颇为严肃,也不说话,看起来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身后三步外,璇玑真人提着剑跟随,表情倒是如往日一样风轻云淡,但脸是红的,东方离人一回头,她就迅速低头,‘亏心’两个字几乎都写在脸上。

而再往后几步,则是相伴行走的小夫妻。

梵青禾手里提着篮子,里面装着木签等杂物,夜惊堂则抱着毯子,此时也没人扶着了,数次想开口说话,但又欲言又止。

鸟鸟瞧见此景,估计堂堂闯大祸了,怕恨屋及鸟,果断落回了房顶上,距离老远张开翅膀打招呼:

“叽~”

东方离人瞧见鸟鸟,神色间的冷冽倒是收敛了些,从腰间取出零食,放在了围墙上让鸟鸟自己吃,而后便直接走向房间:

“夜惊堂,你过来。”

方才在山脊上,师徒两人说完悄悄话,夜惊堂就发现笨笨不搭理他了,水儿也不说话,一直闷到现在。

见笨笨叫他进屋,夜惊堂也没耽搁,把毯子交给青禾,快步走了过去。

梵青禾吃妖女师徒的瓜,见妖女无地自容的模样,心里都快笑傻了,但表面上则不好表露,还有点担心夜惊堂会不会挨打。

但这种家务事,她作为大夫也不敢跑进去当和事老,当下默不作声进入房间,躲在窗户偷听。

而璇玑真人见离人没点她的名,可谓如释重负,把鸟鸟一捧便钻进了屋没了踪影。

院子里明月幽幽,因为今天城寨里没开篝火晚会,冬冥部族人本着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此时已经大半都歇息了,院落周边显得格外安静。

夜惊堂走进屋里,便看到笨笨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灯台,而后便在桌案旁坐下,也不转眼看他。

夜惊堂见此,又去厨房提了壶热水,来到圆桌跟前坐下泡茶:

“其实在邬州的时候……”

东方离人略微抬手打住话语,淡淡哼了声:

“在邬州什么情况,本王不想听,只知道你明知故犯,愧对了本王。”

“呃……”

“本王知道肯定是师尊先主动,你就算色胚,也没胆大到这地步。姐姐既然做了主,把师尊赏给伱当偏房,本王也不过多追究。不过……”

东方离人说到这里,接过递来的茶杯,眯眼望向夜惊堂:

“你身为国公,往后说不定能封王,按照礼法,本就该取几个侧妃,不然家中产业管不过来,本王也不会善妒,不让你纳妾。但你在外面具体有哪些相好,是不是应该让本王知道,给你掌掌眼?”

夜惊堂端起茶杯:“我又不是花心大萝卜,喜欢的姑娘殿下都认识,就身边这几个,外面没别人。”

“本王认识的女子可不少。你和钰虎……”

夜惊堂叹了口气:“钰虎什么性格,殿下不清楚?每次都是她惹我,我哪里敢招惹她……”

东方离人想想也是,夜惊堂虽然本事大,但想让姐姐处于弱势还有点难度,两个人相处,应该是姐姐主动勾搭妹夫,夜惊堂若心智不坚,早进宫当夜贵妃了。

念及此处,东方离人又询问道:

“那华青芷?”

夜惊堂果断摇头:“我见她的次数和殿下差不多,八竿子打不着,能有什么关系?”

东方离人在家她就害怕姐姐,才学方面有点忌惮华青芷,其他女子都是多出来的筷子,倒也没什么好问的,见此也不再追根问底,转而道:

“你是本王一手带出来的人,有些啰嗦话,该叮嘱还是要叮嘱。你爱美色可以,但要知道分寸,本王胸怀宽广,和师尊又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出了这档子事,可以不深究,但其他人可不一定。就比如你和云璃的事儿,凝儿姑娘不知道吧?”

“嗯?”夜惊堂刚吹了下热茶,闻言一愣:

“我和云璃有什么事?”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本想说夜惊堂还敢瞒着她,但看夜惊堂的无辜眼神,又不像是作假,便难以置信道:

“你和云璃认识一年了,都没对她……”

夜惊堂坐直些许:“云璃去年才十五,又是凝儿徒弟,我岂会乱来……”

啪——

东方离人听见这话,不乐意了,手掌轻拍桌案:

“我不是师尊徒弟?你祸害了我们师徒,却对云璃这么讲究,什么意思?”

“……”

夜惊堂张了张嘴,又略微摊手:

“这也要一碗水端平?”

东方离人眨了眨眼睛,觉得这确实有点不讲道理,但不一碗水端平,岂不就成了只有她们师徒三人乱来,被平天教师徒三人看笑话?

东方离人稍加斟酌,眼神一冷:

“为什么不能?平天教是反贼,只有和你有了关系,本王才能向朝廷请命特赦,和你没关系的人,朝廷岂能法外开恩?你……”

“诶!”

夜惊堂抬起手来,打住笨笨的话语:

“这种是不是小事情,事关女子终身感情,我要是为了哄殿下开心,就去祸害云璃,恐怕殿下心底里都瞧不起我,别聊这个了。”

东方离人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也觉得这提议确实有点过火,想想略微摆手道:

“行了,下不为例。你出去吧,本王要就寝了。”

夜惊堂怕笨笨生闷气,当下弯身,把笨笨横抱起来,望向明艳动人的脸颊:

“白天睡了一天,刚回来有什么好睡的,我好好伺候殿下,当补偿行不行?”

东方离人眼神一冷,抬手就在肩膀上锤了下:

“你想得挺美,犯了错还想糟蹋本王……”

话没说完,就见夜惊堂暗暗抽了口凉气。

东方离人才想起来夜惊堂肩膀全是伤,当下也不敢乱挣扎了,用手揉了揉:

“你有伤就别乱折腾,本王可不会再主动骑……啐……”

“呵呵……没事,小伤罢了。”

夜惊堂抱着笨笨,来到床榻旁放下,而后便厚着脸皮俯身堵嘴。

东方离人昨夜独守空闺,今天喝酒又被摸了个不上不下,心头还乱糟糟的,确实想找点事做忘却烦恼丝,稍作迟疑后,还是没躲开,彼此双唇相接,而后沉甸甸的身体就压在了身上。

滋滋~

彼此亲了片刻,东方离人渐渐双眼迷离,衣襟也散开了,但还没完全进入状态,忽然就听见门口响起两声:

咚咚~

东方离人一愣,连忙把夜惊堂推开,起身整理乱糟糟的衣襟:

“谁?”

“殿下,你什么意思?”

梵青禾稍显不悦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夜惊堂一愣,还以为梵姨那边也起火了,正想起身端水,却被笨笨制止了。

东方离人表情有点尴尬,故作镇定道:

“嗯……就是和夜惊堂亲热下,梵姑娘介意的话,就算了,让他去你屋里吧。”

房门外,梵青禾咬牙切齿,但此举并非吃醋,而是她发现,女王爷竟然准备和夜惊堂过夜!

她以为女王爷和夜惊堂关系没到哪一步,没法帮夜惊堂排忧解难,才咬牙忍辱推棒棒,昨晚甚至还失去了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结果今天就发现,女王爷直接钻被窝了!

这什么意思?

以前故意在忽悠她,让她赶快上贼船?

师父先祸害她大半年,现在徒弟又来祸害她,这不欺负老实姑娘吗?

梵青禾很想凶女王爷几句,但女王爷和妖女不一样,是女帝亲妹妹,她惹不起,当下还是暗暗压下火气,回应道:

“不必。殿下位高权重,我一介西北蛮夷,哪里敢介意,你们好好休息吧……”

东方离人知道把梵姨娘坑惨了,理亏之下,少有的有点怂,见她要走,又道歉道:

“唉,本王也刚和他那什么,前些天放不开,实在亏待姑娘了。要不……对了,他肩膀有伤,刚才本王砸了下,好像碰到伤口了,梵姑娘进来帮他检查下吧。”

梵青禾脚步一顿,虽然有点愤愤不平,但她刚才确实听到女王爷砸了她男人一下,稍作迟疑,还是回头推开了房门。

吱呀~

东方离人见梵青禾不喜不怒走进来,亲自起身相迎,把梵姨娘拉着来到床铺跟前坐下:

“往后都是一家人,冬冥部是你家,也就是本王的家,那些过去事,就不提了,来,喝杯茶……”

梵青禾本就和夜惊堂有情意,被推上车,虽然有点吃亏,但大抵上也不算想不开的事。

见女王爷帮她倒茶这么客气,她也不好带情绪了,脸色恢复了些,把夜惊堂肩头衣服拉开:

“伤哪儿了?还疼不疼?”

夜惊堂坐在两个媳妇中间,说实话都不敢乱接茬,此时才神色和煦道:

“就轻轻碰了下,没大碍,不用担心。”

梵青禾检查了下,确定没问题后,又握住手腕号脉询问道:

“你今天也需要调理吧?昨天我帮你,今天该换班了,殿下,你要不继续吧。”

东方离人忽悠了梵姨娘,现在还独占男人,心底怪不好意思的,谦让道:

“要不还是你来吧,你昨天才……”

梵青禾知道女王爷在礼让,但她身为大夫,怎么能在夫人能帮忙的情况下,还亲自上阵?

梵青禾正想婉拒,忽然又心中一动,想起了个人,开口道:

“殿下恐怕也累,要不让你师尊过来?她此行什么都没干,跑到冬冥山蹭吃蹭喝也罢,还惹殿下生气,这种事情就该她来……”

东方离人确实挺想收拾师尊的,听见这话,可谓一拍即合,转身就走到窗口:

“师尊?”

“叽?”

对面房间里传来鸟鸟的回应。

而后房门便打开,白衣如雪的璇玑真人,从里面走出来,疑惑道:

“怎么了?”

梵青禾转头道:“你过来!帮夜惊堂调理下身子。”

“……”

璇玑真人微微一愣,可能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还稍微迟疑了下。

见两人不似作假,她把鸟鸟关在屋里,缓步来到门前,朝里面扫了眼:

“你们俩确定让我来?”

东方离人拉住璇玑真人的手腕,把她拽倒床铺跟前:

“师尊,你既然自己进了门,也别怪我目无尊长。梵姑娘不方便,我和夜惊堂关系还没那么近,这种调理身体的事,当前只能你做,你不能推脱……”

梵青禾早就想折腾妖女报仇雪恨了,此时也催促道:

“对,你快点,别磨蹭。”

璇玑真人看着两人凶巴巴的模样,饶是还没从下午的无地自容中缓过来,心底里还是觉得好笑。

她眼底显出三分玩味,慢条斯理在床边坐下:

“我推脱什么,本来不想和你们争,没想到你们俩还知道谦让我这前辈,行了,好意我心领了,你们出去吧。”

“……”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觉得这么‘惩罚’师尊,以师尊的性子,怕是求之不得,一时觉得是有点不对。

而梵青禾可不会这么便宜妖女,她在旁边坐着,冷声道:

“别高兴太早。你现在给他调理,我们就在旁边候着,免得待会需要上药、喝水什么的不方便……”

璇玑真人见俩傻姑娘准备用观摩的方式让她不好意思,直接笑了:

“呵~双喜临门,还帮我端茶倒水……”

说话间抬指在夜惊堂额头一点,就把男人推着躺下了,而后便褪去绣鞋,妖娆旋身,骑在了腰上。

“……”

东方离人站在跟前,看着师尊风韵十足的模样,眸子都瞪圆了,脸色也化为涨红。

梵青禾也有点懵,没想到妖女如此放的开,在徒弟面前都敢这么烧。她咬牙道:

“你有本事继续!”

璇玑真人本就在继续,她慢条斯理拉开腰间系带,致使雪色长裙滑下,露出了镂空质地的白色小衣,想了想又道:

“你们光在旁边看着也没无趣,本道也有以大欺小之嫌,要么咱们继续玩酒筹令?”

夜惊堂本来躺着装死,听见这话目光一动,笑道:

“这个可以……”

“你闭嘴,老实躺着。”

“……”

璇玑真人冷了夜惊堂一眼后,又看向明显已经撑不住气势的两人:

“如何?”

东方离人都不知道如何回应,抬手揉了揉眉心,已经把面前这冷艳师尊逐出徒门的心思了。

而梵青禾也有点招架不住妖女,现在扛不住落荒而逃,以后怕是别想再压住妖女,当下便强撑气势道:

“行,不过有条件,今天该你认罚,我们只是陪你,所以我们抽到签可以喝酒,你必须照做,不能选罚酒。”

璇玑真人微微耸肩:

“没问题,反正你们也没多少酒量,喝不了还是得照做,来吧。”

东方离人本来不想掺和的,但着实想教训下这逆师,当下也没多说,出去取来签筒,分给梵姨娘一些。

梵青禾有了报仇的机会,干劲十足,当下就拿起木签,准备刻些很过分的事情。

但梵青禾昨天才进门,知道的最羞人的事情,恐怕就是啵不该亲的地方了,拿着小刀刻下后,就进入了知识空白区,有点发蒙。

璇玑真人就知道禾禾没凝儿三娘那么经验老道,憋不出什么坏水,眼底显出有恃无恐,但很快,她表情又微微一僵。

只见最懂事的宝贝徒弟,拿到木签后,可谓下笔如有神,直接刻起了各种江湖绝学——天外飞仙、仙人指路、阳关三叠、后门……

??

璇玑真人眼神微呆,连忙把奋笔疾书的笨笨按住:

“离人,你从哪儿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东方离人见师尊终于怂了,眼底显出三分傲色:

“侠女泪!我知道好几十种法子,以前还挺好奇什么样,待会师尊挨个试给我看看,往后好入画。”

璇玑真人也就嘴上厉害,实际战斗力不如凝儿,一种都要命,哪里敢玩这么大,她把离人手按住:

“刻正常的可以,有些太过分的东西,就别弄了,青禾终究刚进门……”

“我没事!”

梵青禾见女王爷如此博学多才,把妖女镇住了,当下便来到跟前把妖女摁住:

“你不用操心我。你自己挑的事,现在后悔晚了,老实等着摇签。”

东方离人对侠女泪的招式好奇已久,当下动作相当麻利,很快就刻好了十几只木签,放在签筒里,递给璇玑真人:

“来,开始吧。”

“……”

璇玑真人拗不过这俩,当下也只能自作自受,慢慢摇晃了几下,一根木签掉在了被褥上。

梵青禾迅速拿起来打量:

“双娇献桃……这什么意思?”

璇玑真人一愣,如释重负道:

“你连这个都刻了?这个简单青禾过来,我教你。”

“诶?”

梵青禾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妖女强行拉倒了跟前,腰带也被扯开了,她恼火道:

“我说了我喝酒,你拉我做什么?”

“配合一下,‘双娇’得两个人,我一个人怎么来?”

“不是,还有两个人的?”

……

窸窸窣窣……

东方离人坐在跟前,觉得这玩的确实有点大,但耐不住好奇,想想还是抬手把幔帐放下来,褪去鞋子缩在了床头,故作镇定观望。

夜惊堂躺着看不方便,也悄悄撑起身,靠在了笨笨旁边,低声道:

“我要不要摇签?”

“你不许动也不许说话,把自己当木头就好。”

“……”

夜惊堂颔首领命,不动声色看着。

很快,脸色涨红的青禾,就变成了干干净净的模样,被水儿摁着跪趴在面前,背面向敌,显出了曲线圆满的完美桃子。

因为青禾天赋本就不错,自幼打底子,从背后看白白净净如羊脂软玉,只有正面才能看到些许很柔顺的毛发。

而水儿有禾禾壮胆自己也放开了,跪趴在跟前,白老虎一览无余。

夜惊堂倒映这两轮大月亮,绕是心智过人,此时也有点上头了,抬手一边一个摸了摸,结果马上被笨笨打了下手背。

笨笨脸色涨红,偏着头都不敢仔细看,结果水儿摆完姿势后,就迅速收工起身,把签筒递给了她:

“离人,该你了。”

“……”

东方离人明显有点怂,但青禾和师尊都打头阵了,她也算不上太为难,便拿起来摇了两下,发现签子上的内容并不是很难办,也没选择喝酒,而是入乡随俗,开始一起玩。

梵青禾初来乍到,完全受不了这种阵仗,只是怂怂的陪着摇签,满脑子都是——还能这样?这也行?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彼此转了两圈后,梵青禾光看着就已经招架不住,想打退堂鼓了,但很快她就发现,刚才还游刃有余控场的妖女,真实水平不堪一击,才三两下就冒汗了,反应明显比她和女王爷大得多。

发现妖女的软肋,梵青禾顿时来了精神,没有再打退堂鼓,见妖女动作不到位,还扶着腰帮忙往下摁,奚落道:

“继续‘嗯哼’呀?怎么不叫了?舒不舒服?”

“这算什么……呜……”

“切~继续嘴硬,我看你能撑得多久……”

……

房间轻声细语不断,夜色也愈来愈深,直至城寨离只剩下小院里一盏灯火。

而放在后山雪湖花,也在几天的阴干中陆续成药,被看管的族老封装入盒,天琅湖一行,算是在此刻彻底画上了句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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