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亲手立碑

鹰谷?

是什么地方?

虞念隐隐觉得或许就跟他的外号有关。

见状,江年宴跟她说,“是布爷专门用来饲养鹰的地方。”

在一片圈定的山谷里。

那些鹰被饲养得十分凶残,就跟池水中的那些鳄鱼一样,顿顿都是活物伺候。

只要有活物闯进领地,那必然会成了那些鹰的食物。哪怕是陌生人一旦不小心进入,也会在丧命鹰喙和鹰爪之下。

那马场主人说,他是亲眼看见有黑衣蒙面人将千城的遗体扔进了鹰谷,趁着那些鹰被惊醒之前疾速离开了那里。

他原本想着为千城收尸,但他进不去鹰谷。

马场主人跟江年宴说,“那些鹰毒辣,这么长时间了,千城可能……”

剩下的话没说。

但江年宴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种地方算是曝尸荒野了,多年后能什么样可想而知。

马场主人十分愧疚,所以这也是他想尽办法要联系上江年宴的原因。

江年宴在当地购了把铸铁刀,单枪匹马进了谷。

没人会愿意冒险跟他进谷,那些鹰都是凶残之物,能不能搏得过两说,一旦伤了鹰那就是跟布爷过不去。

江年宴不怕布爷。

生死有命。

那天下着大雨。

江年宴一进谷就遭到了一只鹰的攻击。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鹰,之前只是听说过。

鹰朝着他俯冲而来。

江年宴最开始只是躲闪,可不想那鹰得寸进尺,继续朝着他进攻。

其他鹰也似乎察觉到了有活物入内,纷纷形成攻击。

谷中有土坑,可想而知但凡活物进来都会被这群鹰赶到土坑之中,活物们无法逃脱,就相当于在锅中的食物了。

又一只鹰朝着他扑过来时,他反身就是一刀。

这一刀又快又狠,手劲尽显。

甚至是一刀削掉了鹰头。

大雨瓢泼。

江年宴当时几乎都看不清路,可他仍旧找到了千城的尸体。

就在那个土坑里。

混杂在一堆动物的骸骨之中。

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已是森森白骨。

但江年宴认得千城的项链,一块挺精致的金属牌。平时千城走到哪都不离身带着的,那一刻是坠在白骨间,颈部的位置,被雨水冲刷得格外亮。

千城的骸骨上没有伤痕。

江年宴那一刻才知道抛尸的人为什么选择鹰谷。

凶手想要毁尸灭迹,一旦被那些鹰啃噬干净就是最好的方式。

为了保持那些鹰的凶狠,布爷命手下要时刻保持鹰的饥饿感,所以有时候它们饿极了,连活物的骸骨都能啄碎,食骨吸髓。

但处理千城遗体的人不知道一件事,鹰谷里的那些鹰只吃活物,死物不会碰。

这也是千城骸骨没有伤痕的原因。

是江年宴亲手给他收的尸。

当时的雨水打在他身上,一直能冷到心里去。

也是那个时候他接到了虞念的电话,问他身体怎么样。

他当时盯着收尸袋中的森森白骨,一手攥着千城的项链,金属棱角将他的手心硌得生疼。

他跟虞念说自己没事。

可虞念嗓音里似乎带着哭腔,她说,“你别糊弄我,你听上去不是很好,你到底怎样了?”

他跟她说,“我没事,别怕,我很快就回去了。”

当时他说这番话时,大雨瓢泼下,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的都是鹰的尸体。

鲜血被大雨冲刷。

他将千城带回国。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情况,但他记得自己也是被带走的,所以将他带回了国,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下葬那天,大雨从东南亚跟到了国内。

他亲手立碑,亲手埋葬。

胸腔里尽是悲怆和愤怒。

他都不记得自己在墓地里待了多久,只记得当时雨很大,穿过郁郁葱葱的树叶往他身上砸。

回到酒店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力气脱衣服,在地板上躺了好半天。

然后才觉得各种情绪慢慢地汇聚而来,一股脑地扑向他,包裹着他。

他一度透不过气来,胸口疼得要命,在洗手间里冲了挺长时间冷水澡,然后发了疯地砸碎了镜子,心里这才好受些。

到了后半夜他就发烧了。

烧得迷迷糊糊的。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一会儿是酒店,一会儿是东南亚,一会儿是虞家。

他像是看见了千城。

浑身血淋漓地站在他面前,跟他说,你还要给虞家卖命吗?你的命就不值钱吗?

他试图靠近千城,可千城步步后退,就是不让他靠近。

他大声问千城,是不是虞翼远杀了你,是不是?

千城悲伤地说,你不相信我的话?还是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他又梦见了虞念。

被歹人劫持,也是浑身是血。

她惊恐喊他,阿宴,你在哪?在哪?

那晚,他似乎叫了很久她的名字。

叫的不是小姐,而是,念念、念念……

再回虞家,也是江年宴彻底跟虞翼远撕破脸的时候。

那天的光景哪怕到了多年后的今天他还记着。

知道他回来了,管家特意吩咐了厨房给他做好吃的,其他保镖也跑过来问他的身体情况,笑说,咱家阿宴平时不生病的时候就跟铁人似的,这一生病弄得都憔悴了,这叫什么?再强硬汉子也能病来如山倒啊。

大家说说笑笑的,以前江年宴从没觉得像是一家人,那一刻他险些破防。

宋岚虽说平时素来性子清淡,但瞧见他回来了,还特意来看了他,说,“别人生病都是苍白无力,你怎么还黑了不少呢?”

又叮嘱管家好好给他补补。

管家笑说,夫人放心吧,早就吩咐厨房了。

虞念看见他回来后挺高兴,拉着他打量来打量去的,嘘寒问暖,然后又好奇问他,“既然生病怎么不留在虞家呢?你到外面去谁家呢?”

当时她的眼睛很亮,宛若星辰。

漂亮又纯粹。

他一颗心绞着疼,跟她说,“我去了朋友家,办了点事情。”

虞念更好奇了,“你还有朋友吗?”

说完这句话许是觉得不妥,又补充说,“我以为虞家就是你的全部了呢,这里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所以生病了就该在家里好好养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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