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王保保的哀伤

王保保不仅是察罕帖木儿手下最亲信的大将,更是他的外甥,同时也是他的养子。为人骁勇善战,极富远见。因此对于田丰和王世成的邀请,王保保始终有些怀疑。等到察罕帖木儿快要坐上马车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将心里边的疑虑说了出来。

“父王,这两个人突然邀请你赴宴,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察罕帖木儿道:“哪里不寻常?这两个人一直是我在红巾军的暗线,这次能收复山东,他们二人出力不少,你是担心什么?”

王保保皱着眉头:“我也想不明白,但总觉得有古怪。应该是他们来拜见父王,为何却让父王前去益都赴宴?”

“无非就是想向我炫耀一下他亲自组建的军阵罢了。”察罕帖木儿坐上马车:“他最近收罗了不少的势力,就是想让我高看他几分,多捞些好处而已。”

王保保俯下身:“父王既然明白,那儿子也不在多心了。”

“扩廓。”察罕帖木儿看着王保保:“防人之心不可有,这一点是对的,但是眼光要高一些。他们现在收入的事势力以后都会是我察罕帖木儿的,也都会是你的!”

“儿子记下了!”

察罕帖木儿看着王保保谦恭的姿态:“虽说你是我的养子,却胜似我的亲儿,你的挂念我是知道的,这样吧,你去挑几个铁卫跟我一块儿去一趟!”

王保保眉头舒展:“是!”

明月楼,益都最大的酒楼,田丰和王世成就在这里宴请察罕帖木儿。

当察罕帖木儿车队到达明月楼下时,田丰和王世成已经在门口迎候。察罕帖木儿下马车,二人立刻行礼。

“恭迎王爷!”

察罕帖木儿站定,不冷不热的说道:“起来吧,辛苦你们了!”

“王爷能够赏光大驾光临,我等已是万分的荣幸了。”田丰看到王保保骑着马走过来,不由得面色一僵:“这位将军有些面生啊。”

“这是我儿子扩廓!”

田丰心头一震:王保保?据说是察罕帖木儿养子,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沙场悍将,看来今天情况有变。

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原来是小王爷。久仰久仰。”

王保保非常看不惯她们虚伪的样子,抬抬手中的马鞭就算是回应了。

田丰看到王保保这个样子,心中更是恼火,但脸上却堆出笑意:“王爷里边请,小王爷里边请。”

察罕帖木儿迈步进楼,王保保也跟了上去。跟在王保保后面的几个铁卫也趋步在后,似乎就像是王保保的尾巴,寸步不离。

王世成靠近田丰:“田兄,怎么办?”

“先不要慌,稳住再说!”

上个楼,在最大的一间房间内,窗户打开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致,屋内陈设也极为雅观。隔着不远处有奏乐的侍女,桌上也陈设着几样果品。

察罕帖木儿心情不错:“让你们两个费心了,今天这番布置,花费不少吧。”

“王爷哪里的话。”田丰道:“这六月里来,黄河里的白鱼最是肥美,这明月楼的厨子手艺是出了名的,我也能屈尊降贵来此,属下感激不尽,小小花费不值一提。”

“那本王到倒想尝一尝!”

王世成拍拍手,立刻有侍女将各种菜品端上来,田丰亲自给察罕帖木儿到了一杯酒,立刻酒香四溢。

“听说王爷喜好美酒,属下就让人开了一坛二十年的老酒,王爷尝尝可否合口。”

察罕帖木儿却并没有端起酒杯,田丰一愣,手中一拍,好像明白过来的样子。

“哎呀,属下记性不好,差点忘了。”田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王爷,这就让属下这般牛饮,真是糟蹋了。”

察罕帖木儿这才端起,先闻闻气味,然后轻轻尝一尝,咂咂嘴道:“果然是好酒。”

“王爷请慢用,白鱼稍后便上。”田丰抬头看着一旁站着的王保保:“小王爷不妨也一起尝尝。”

王保保没有回答他们,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指粗细的银管,从里面抽出一根银针,在每一道菜上面试一试,检查之后没有问题,这才对察罕帖木儿道:“父王,没有问题!”

察罕帖木儿点点头,转头对田丰二人道:“你们不用在意他,坐吧,一起吃吧!”

“谢王爷!”田丰和王世成没有任何的推辞,在察罕帖木儿对面坐了下来。

察罕帖木儿道:“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做的很不错,本王的奏章以及对你们的请功折子,现在估计已经倒了大都,很快你们就会是朝廷名正言顺的官员。”

“谢王爷提拔之恩。”田丰王世成一起行礼:“属下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王爷!”

察罕帖木儿手里拿着筷子挥挥手,就当是回应了。

酒菜似乎很合察罕帖木儿的胃口,吃的很起劲,就连那杯中的酒也多喝了几杯。

王世成起身道:“王爷,属下去催一催,这鱼怎么还不上来?”

“嗯!”

王保保狐疑的看着王世成,王世成起身,便朝门口走出去。王保保本想跟出去看看,但又想到房间里只留下田丰和察罕帖木儿有些不合适,便没再动身。

王世成到了厨房,大声吆喝着:“王爷的鱼好了没有?要是再晚上片刻,小心你们脑袋不保。”

“请王将军带路!”

几个汉子抬起一个大木桶,跟在王世成后面。一直走进那个大房间内。

察罕帖木儿看着那个大木桶:“这个是什么东西?”

“王爷有所不知。”田丰道:“这白鱼在刚杀之后,味道是最为鲜美,需用快刀将生鱼切成薄如纸片,再沾上酱料,那滋味儿真是绝妙无比。”

王保保走过去,木桶中大半桶是水,水中有两条一尺长的白色游鱼。一起来的几个汉子退到一边,很快便搭建起一方案台,一个年轻的厨子走到案台边,取出一件事物慢慢的展开,竟是一把裹在毛巾中的利刃。

王保保眼镜一睁:“你们两个想玩一出图穷匕见吗?”

察罕帖木儿眯着眼睛,看着田丰和王世成。

王世成道:“王爷不要误会,这刀是这厨子用来片鱼所用。因为这鱼需要现杀现吃!”

王保保走过来,从案板上轻轻拿起那把片鱼刀,用手指轻轻的试了试锋芒,便在一旁站定:“你杀鱼吧,我就在这看着。”

那个年轻的厨子从水中捞出一条鱼来,用筷子从鱼口中插入进去,拿起那把片鱼刀在鱼身上轻轻滑动几下,整片鱼皮便被剥下来。再轻轻的划两刀,两条完整的鱼肉便被切了下来。然后将鱼肉按在按台上,拿着那把片鱼刀一下一下的切着,跟前又有一个厨子将切好的鱼片用筷子一片片摆在盘上。果然每一片鱼肉都切的极薄,透过鱼肉可以清楚的看到盘子上的花纹。

鱼片端上桌,田丰看察罕帖木儿没有动筷子,便主动夹了一片,在酱料中沾了一下,然后放入口中,似乎极为回味:“王爷请用,此时的鱼肉最是美味至极。”

王保保看那几个厨子搭配如此默契,看样子应该是经常做这些菜,便打消了几分疑虑,转身便准备站回察罕帖木儿身后。

那个年轻的厨子慢慢抬起头,看着王宝宝的背影,手却放到身后,用拇指将一颗豆子弹出,豆子飞到门上,发出一声清响。

王保保猛地转身:“谁?”

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越了出去,一掌拍开房门,却见房门外除了自己的几个铁卫之外空无一人。

“糟了!中计了!”

年轻的厨子手中片鱼刀一挥,直接刺在察罕帖木儿肩头,察罕帖木儿手中杯子脱手而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父王!”

“别动!”田丰和王世成一左一右将察罕帖木儿架在中间:“再敢往前一步,察罕帖木儿性命不保!”

说着便将刺在察罕帖木儿肩头的短刀拔出,架在察罕帖木儿脖子上!

“动手!”王世成一脚将桌子踢倒,桌子仰面倒下,在桌面的下方竟藏着好几把刀。那几个汉子一拥而上,将刀抽出来。护在王世成和田丰中间。

门外的铁卫也冲了进来,站在王王保保身后。看见察罕帖木儿在对方手中,王保保也一时不敢妄动!

“你们想干什么?”察罕帖木儿大怒,此时肩上血流不止,疼痛让他更加生气:“田丰、王世成!本王待你们不薄,你们安敢如此?”

“不薄?”田丰冷笑:“我帮了你多少忙,结果到头来你怎么对待我的,一句话不说,就把我像条狗一样打发了。”

“你们总得等本王向陛下奏报才行吧。”察罕帖木儿道:“再说本王让你们领军山东,难道还不够吗?”

“够是够了,不过还不够好!”田丰道:“与其看你们这帮蒙古鞑子的脸色,老子不如自立为王,逍遥快活,岂不自在?”

察罕帖木儿大怒:“田丰,你这是找死!”

“现在你在我手上,就是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田丰面色狰狞:“要是你敢轻举妄动,老子先宰了你,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住手!”王保保高声道:“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出口!”

“既然小王爷在这里,那么就请小王爷回到大营中,命令所有蒙古士兵撤出山东!”

察罕帖木儿道:“放屁!本王辛辛苦苦打下的山东,岂会拱手相让,你们这两个反复无常的狗东西,也配染指山东?”

“好!”王保保道:“我答应你!”

“扩廓!”

“父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王保保道:“山东丢了可以再打过来,你若有什么闪失,我大元江山就完了!”

察罕帖木儿沉默不语。

王保保转过头:“去传我的命令,让所有军队拔营起寨,立刻撤回山东!”

“是!”一名铁卫接到命令之后,转身便出去。王世成站在窗边,看着那名铁卫骑马朝着大营方向而去,然后朝田丰点点头。

“现在,放了我父王!”

“小王爷稍安勿躁,等军队撤出山东之后,在下自会放了汝阳王!”

王保保咬咬牙:“要是我父王再一丝损伤,我饶不了你们!”

“小王爷放心,王爷活着对我们用处更大。”田丰道:“何况我们也没有打算谋害王爷!”

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出现了。一个在察罕帖木儿身后的汉子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举起来对准察罕帖木儿的后颈,就要准备刺下去。

王保保眼睛中凶光大炽,脚下一顿就将青砖踏裂,飞身而起,直奔向那个拿匕首的汉子。人群中另一个年轻起身而出,一掌便和王保保对在一起,王保保受力向后空翻到地上。

王保保心中暗惊:田丰手下竟有如此高手。但武将的直觉没有让他多想,大喝一声:“休伤我父王!”

田丰有些奇怪:我没这打算啊?还没想明白呢,就忽然觉得肘尖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然后胳膊不自觉的向前一送,那把锋利的片鱼刀变轻松的在察罕帖木儿脖子上割了一刀。

察罕帖木儿张开嘴,无声地嘶吼着,双手捂着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但鲜血却止不住的喷涌而出。然后无力的他在了地上,渐渐没有了动静。

王保保犹如一只悲怆的老猿,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父王!”

察罕帖木儿死了!众目睽睽之下被田丰一刀割喉!田丰也被这惊住了,慢慢的往后退了几步,一脸的懵逼。

王保保扑上来,抱着察罕帖木儿的尸体泪如雨下:“父王……”

田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上的片鱼刀,刚刚是怎么回事儿都没弄明白,察罕帖木儿就这么被自己杀了!

“田将军,快走!”一个汉子在田丰耳边低声说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田丰突然醒悟过来,拉了一把王世成:“走!”

这一声喊也让地上的王保保醒悟过来。王保保站起身,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田丰和王世成:“恶贼,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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